斗六鎮北文旦班
斗六鎮北文旦班聯繫窗口
斗六鎮北文旦班 斗六鎮北文旦班 斗六鎮北文旦班
圖二專訪果園鋪設杜邦防水透氣布為大川果園鄭正宏及家人,圖三為本班技術指導顧問 三冠王 許明舜

商業周刊 第1346期曾經專文報導 斗六鎮北文旦班

一斤逾五百元,雲林103人團隊打敗麻豆「要死不活」術,種出全台最貴文旦

「青布包白布,白布包柴梳,柴梳包蝦米,蝦米摻酸醋。」猜猜看,這是哪一種應景水果?

秋節前夕,在紅太陽、水果大亨、梅林水果行等全台高檔水果通路中,架上一顆顆翠綠橙黃、皮薄細緻、清甜多汁的文旦柚,一斤賣價逾5百元、居台灣內銷最貴水果,這不是來自台南麻豆,而是雲林斗六鎮北地區!

斗六鎮北地區,泛指以朱丹灣(斗六棒球場)為中心,方圓約五公里內的土地。2012年全台文旦栽種面積近四千四百公頃,其中鎮北文旦班所占不到1%面積,班員人數卻達103人、居全台之冠,更有逾半數柚農因種出高品質文旦,年獲利破百萬元。

其他地方產的「水果」文旦,甜度超過10度的不多見;斗六鎮北產的「禮品」文旦,卻是11度起跳。後者,甚至不稱文旦為水果,而是禮品,價格一斤百元起跳,至少是一般市面上的兩倍,其中甜度最高等級的12度以上文旦,在台北精品百貨還能賣超過5百元。

我們來到雲林斗六鎮北,一探當地柚農後發先至、賣到全台最高價背後的文旦學。這一天,正巧遇上康芮颱風襲台,在斗六地區文旦三冠王、鎮北文旦班指導老師許明舜倉庫外,雨一直下,該地區聯外鐵軌淹水造成鐵路交通中斷;倉庫內,他竟讓上萬斤、甜度超過11度的高品質文旦,24小時吹著溫度22度的冷氣,藉低溫後熟讓果實辭水(蒸發水分),有助果瓣更軟嫩,再添甘味。

大自然賞飯吃, 溫度、雨量,比麻豆更合適

拍照時,站在一堆堆按甜度分級、價值上百萬元的文旦小山前,許明舜拿起一顆甜度14度、市價約5百元的文旦,他說受颱風連四天沒陽光的影響,自己收成最高等級文旦今年只占總收成4%,「你有錢想買都買不到,早就訂光了,要吃,只有等明年。」

鎮北文旦的高價值養成術,關鍵有三。


養成術一:先天地理條件。相較台南麻豆偏南、春夏溫度高,造成柚子開花時間早,早熟的花等不到盛開,果實成熟期也早,秋節前恐因過熟影響風味;花蓮則因四、五月間缺水,及7、8月間颱風雨水過多等因素,均不利文旦果實生長。雲林斗六鎮北,因為鄰近北回歸線,溫度和雨量都更適文旦生長,可說大自然賞飯吃。

養成術二:「要死不活」的栽培管理技術。光有先天地理環境優勢不夠,一般果樹外觀都要綠滾滾代表生長旺盛,文旦卻和植物生理學違背,一般柳橙、茂谷柑等柑橘類水果,種下去不管它,收成時還是很甜,文旦生長期卻只有別人一半,成了其中異類,是全台灣最難種甜的水果。

甜度管理難度最高的水果,就是文旦。」台灣水果外銷龍頭、盈全公司董事長陳盈貴說,他父親過去做文旦生意,家裡曾堆滿文旦,連睡覺地方都沒有,「那文旦多漂亮,真的從來沒看過文旦那麼漂亮,但是到最後,裡面的東西能看不能吃,」到父親死前,都沒能在文旦生意上賺到錢。

栽培有學問,弱比強好,種到快死才最甜


鎮北文旦班卻辦到了,他們,破解了所謂文旦老欉才好吃的迷思,讓文旦因生存危機、而釋放出甜度,越是衰弱,品質越好。

「我們是分弱欉跟旺欉,屬於衰弱或強盛,不講老欉跟新欉,」許明舜透露,其他水果很少說老欉好吃,老欉就是種到快死了才好吃,所以關鍵不是老欉,而是衰弱與否。

他解釋,有的文旦只種5年就達12度,因為是弱欉;有的樹齡30年,還是只種出9度,因為太強盛,「我們是自己講強弱,但人家聽不懂,對外還是要講老欉。」

唯有精準的控制施肥時機與數量,使文旦在養分不足的危機感中,才能誘發樹體抵抗滅亡的潛力,為了讓生命能延續傳遞下去,文旦就會開始儲存果實甜分。

「文旦植株弱時,營養才會到果實,太強健養分都長到樹葉上,」斗六文旦雙冠王、鎮北當地大川果園第二代負責人鄭正宏透露,文旦葉色、葉片大小等樹勢都是判斷標準,每天都要和文旦對話。

鄭正宏妻子陳麗萍形容,照顧文旦就像照顧人一樣,「要讓它有逆境,如果吃太好、太安逸,大了不長進。」

這就像韓國三星員工人人耳熟能詳的鯰魚故事:如果希望泥鰍長得更快、肉更結實,那就放隻鯰魚在池子裡。泥鰍擔心被鯰魚吃掉,會保持警覺,不斷游動,泥鰍食量越大,長得更肥美。

鎮北一年一次的文旦豐收,同樣因為被逼到懸崖邊的威脅而生。

不過,仍要拿捏好平衡點,不然文旦樹恐真的步上死亡。「就像人坐月子,太弱要隨時照顧,不是不理它。」陳麗萍說。

「你要控制到文旦可以接受的程度,超過十五度就會死(笑),」學商的許明舜用經濟學生產線流程來比喻農業,他形容,陽光是動能;水和肥料是原物料;所有樹葉則是人工,當太弱化時,文旦的品質就會出問題,此時每隔三、五天,就要對樹葉噴灑氮肥,直到葉轉色,「黃色轉到銀綠色後就可以慢慢來。」

這是因為文旦樹栽培管理又可細分為樹根、樹體、葉和花等部位,隨各成長階段變化,施肥劑量、方式等都有不同。「我們就像醫生一樣,已經走到果樹裡面,才能夠看到到底哪裡有問題,」他透露,文旦開花結果後,若施肥到葉色轉濃綠也不行,代表果樹太旺盛,最好是葉片像有鍍一層白銀般的銀綠色,等七、八月慢慢轉黃綠,就可以準備採收。

陳盈貴觀察,台灣每個文旦產區品質各有好壞,但其他地區對植株弱化技術掌握度較不足,擔心果樹死亡得不償失,不敢輕易嘗試。物以稀為貴,因此創造出鎮北文旦價值。

14年不藏私, 老文旦農帶新兵,打響名聲


養成術三:共好理念打群架。其實,鎮北文旦班之所以成立,是來自34年前的一場危機。當時,許多生意人到當地果園批發,最後卻打著麻豆文旦名義賣到台北。為扭轉一再被貼牌的命運,鎮北,這才有了自己的產銷班,教育農民從頭開始經營品牌……。

如今,量少價高加上獨門技術,催生文旦成了當地的顯學,目前班員達103人,比起最初,成長至少三倍,人數居全台之冠,連當地眼鏡行店長、退休校長、銀行經理,也開始種文旦。

為挑戰一方之霸的麻豆文旦,許明舜不藏私,願意把技術開誠布公給全體班員,每月一日固定舉辦的班會中,他都會分享文旦種植技術與注意事項,至今已持續14年未中斷。

「如果只有你自己好,其他的不好,還是沒辦法打響名號,」文旦要種好吃之難,讓他有種使命感,希望把自己近30年來的文旦種植經驗傳承給當地柚農。他強調,就算鎮北文旦班所有人都種出13度,還是不夠供應全市場,好品質也要有量,才有認同,唯有鎮北文旦大家品質一樣,有經濟規模,才有辦法打出知名度。

不過,當地仍有柚農因短視,衝擊鎮北文旦名聲。當許明舜要求班員不到10度文旦不要採、隨它掉,明年再來挑戰甜度更高的文旦,才有決心產出高品質商品;但是對方卻認為一個個文旦都是錢,不聽勸,還是有不達標準的文旦流入市面。「你要自己會思考,」他對有自己想法的柚農,下了這樣的註解。

因為,那股非得把自己逼到懸崖邊,才會有的要死不活危機感,就是鎮北文旦價格摘下台灣第一的關鍵。

(原文出處:商業周刊 第1346期)